紅黃藍綠 ECFA

在過去一星期裡，泰國紅衫軍雖然上演了“血洗總理府”﹐“癱瘓曼谷交通”之類的激情戲碼﹐但一連串的示威行動總得來說是在和平、冷靜的主旨下進行著。包括Morgan Stanley 和 Globex在內的幾家大證券行皆認為此次政治爭端的殺傷力不如以往﹐再加上其演變成暴力衝突的可能性越來越小﹐分析家因此普遍預期外資將持續注入泰國金融市場。雖然泰國股市在本週後半段不趺反升﹐但是我們還是不禁要問﹕泰國到底在搞什麼? 去年是黃衫軍﹐今年是紅衫軍，泰國的大規模示威在近幾年來好像成為了一個不可或缺的重要節目，是什麼原因導致泰國“永無寧日”？

  泰國前總理他信在2001年上台後實施惠農政策，他所倡導提供的便宜貸款和容許低下階層可負擔的醫療制度深得市井小民的民心。 但是與此同時，一群由泰國的知識份子和中產人仕為中堅的黃衫軍 (其中很多人帶有軍方及皇室背景) 對他信政府的腐敗相當不滿。 在他們的社會動員﹐示威﹐和施壓之下﹐他信因貪污而被迫下台。即便如此﹐他信在政界和民間仍保有可觀的影響力。 在朝﹐他的傀儡(或政治盟友)在泰國一人一票的選舉制度下仍相繼上位﹔在野﹐支持他的紅衫軍涌向曼谷街頭遊行示威﹐抗議其政敵對他信貪污的不實指控。 在紅衫軍的這一輪政治攻勢中，他信的支持者希望能使現政府下台並提前進行大選，因為他們深知己方在泰國現存的選舉制度下處於有利位置。然而現政府在採取溫和手段安撫群眾的同時﹐明確拒絕紅衫軍的要求，所以雙方現階段仍處於互不妥協的拉鋸局面。

  歸根結底﹐幾年來泰國動蕩的局勢是由中上階層和低下階層間的利益矛盾所導致。紅衫軍主要由來自偏遠地區的農民組成，由於得不到政策上的重視，只好盲目支持曾有恩於他們的他信。黃衫軍的社會地位﹐教育程度﹐和經濟水平皆較之紅衫軍高﹐對政治的著眼點自然不同。最重要的是﹐他信的種種親農親貧政策對他們無實際幫助﹐且必以損害其即得利益為代價來實施。紅衫軍在數量上居上﹐從而在民主選舉制度下有贏面﹔而黃衫軍控制著泰國社會的政經脈搏﹐又有皇室和軍方的支持﹐在運用行政資源上佔優勢。兩個族群雖然在政見上針鋒相對﹐但(在軍方不暴力介入的前提下)誰也奈和不了誰。這種水火不容的政治局面很自然地讓我聯想到了台灣。

  泰國是紅黃之爭﹐到了台灣就變成了藍綠之爭。在傳統定義中﹐藍即為以國民黨為主的三民主義(Nationalism, Democracy, Socialism, 簡稱 - NDS)統一中國派﹐綠即為以民進黨為主的獨立派。 到了近期﹐兩派的原教旨主義者在各自黨內的影響已趨弱。更準確的分法是﹕泛藍代表著權貴和中上階級的利益﹐泛綠代表著新興知識份子和低下階級的理念。 雖然有例外﹐但大致上來講﹐泛藍支持者多為1949年間跟隨國民黨撤退到台灣的外省人后代﹐泛綠支持者多為台灣本省人﹐兩派以位於台灣中部的濁水溪為界﹐北南對峙。

  泛藍隨著蔣經國總統的去世和李登輝的倒戈而倍受打擊﹐但在政黨輪替之後仍掌握著其統治期間所遺留下來的大量行政和司法資源。泛綠受陳水扁一家的弊案和公關災難所拖累﹐於上屆立法委員選舉和縣市長選舉中一敗涂地﹐但得益於現總統馬英九的無能和過份親中﹐泛綠已經重新建立起其民意基礎。由於兩派各有所長﹐且紛爭不斷﹐台灣的對立型社會架構已然形成。外資投入受不安定的政局所制肘﹐本土金融市場亦因之變得更vulnerable。 舉例來說﹐在本年年初至一月下旬的全球股市下調中﹐台灣股市跌幅為所有國家之冠﹔而在二月尾﹐台股受到歐美股市下跌影響，遭抽離2. 3億美元，成為一月下旬以來，外資賣超最多的國家， 共賣超52.5億美元。

  其實對於台灣的統獨和定位問題﹐很多台灣人都沒什麼所謂。我曾經跟不止一個台灣人討論過這個話題﹐得到的答案頗出乎我的意料﹕大部份人都說不想統﹐也不想獨 ﹐保持現狀最好﹔也有極端一點的甚至說中共打過來他會立即投降。 顯而易見﹐多數台灣人更關心的並非意識形態上的辯題﹐而是和自己生活息息相關的政策 - 這正是藍綠兩派博弈的新側重點。 而現在台灣人最為關心的﹐便是ECFA (兩案經濟合作架構協議 Economic Cooperation Framework Agreement)。

  ECFA的主要內容是兩岸互通,關稅減免。也就是兩岸間的自由貿易協議。在細項上，若比照2010年實施的東協加三協議，關稅免稅部份將包含了台灣輸往中國的石化、機械、紡織品及汽車零組件業等經濟產業 (現被中國大陸課5%-19%的關稅)。 泛藍支持簽署ECFA﹐代表中上階層利益的他們認為ECFA會使台灣產品的競爭力趕上其它東協國家﹐有利於台灣整體經濟成長。泛綠反對簽署ECFA﹐因為他們擔心台灣主權會因此而被矮化﹐而且本土傳統產業會因逆傾銷而受害﹐失業率會因之上升﹐平民百姓的利益會受損。

  ECFA的具體內容並未被詳細公佈﹐國民黨也拒絕對其進行公投﹐但是馬英九仍表明希望不遲于2010年與中國大陸簽訂ECFA (這是他在08年參選總統時的政見之一) 。 很多包括塑化、鋼鐵、紡織、汽車、水泥在內的產業概念股因為被預期將受惠於ECFA而受台灣投資者追捧。

  但是聯繫時局﹐ECFA真的簽署得成嗎? 泛藍在馬英九上台之後的六次立委補選中節節敗退﹐更在最近兩次敗得潰不成軍﹐除了在有國民黨票倉之稱的花蓮縣以六千票微弱優勢慘勝﹐其它原有執政版圖全部拱手讓於民進黨。面對泛藍基本盤萎縮﹐中間選民反感﹐黨內要求內閣改組等龐大壓力﹐馬英九已是焦頭爛額。如果他執意要在今年簽署ECFA﹐那麼年底的五都選舉﹐兩年後的立委選舉﹐甚至總統選舉﹐泛藍都基本上輸定了。 我不認為泛藍會以如此高的代價強行在今年內簽署ECFA。

  所以如果有投資者投資台灣股市﹐並正在考慮是否應該追捧諸如中華車、中鋼、台化、南亞、裕隆、台泥、南紡、台塑之類的ECFA概念股﹐我會勸他不要跟風﹐因為ECFA在今年內的簽署有很大變數。